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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怨公子兮(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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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平坐在藥罐前扇著扇子,熟悉的草藥味鉆進鼻子裏,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覺不到親切,甚至被煙嗆的連打好幾個噴嚏,眼淚都流出來了。

“清平。”

那親切的呼喚,勾人心魄的眼神,還有繡有精致繁覆花紋的腰帶,在他腦海裏久久不散。

山中的精靈每天飛來飛去聊著閑話,王清平是從他們口中得知花想容被藏在山神廟裏,且已經被蘇兄他們救了出來。他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趁夜去看望她一眼。

那一夜下了一場他記憶中最大的雨,還打了一個最駭人的閃電。

她躺在床上,面黃肌瘦,王清平是打心眼兒裏心疼他這個小師妹。那時他想:“我一定要為容容為師父報這個仇。”

他每天采集的杜蘅蜜裏,都加有一點雄黃,這一點粉末雖然微不足道,可連續服用四五天對一個妖來說,可是致命的。

他有時覺得自己很卑鄙,有時又想起容容說的,“大師兄,你這麽做是在為爺爺報仇,為全村人除害。”

“師兄,如果有一天她毒發要去了,那時如果她問你‘有沒有愛過她’,你一定要回答‘有’,還要裝做很舍不得。”

“為什麽?”

“我是說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花想容很奇怪,眼神裏透露著要失去珍愛之物的慌張,她繼續道,語氣滿是哀求,“答應我,大師兄。”

“杜若她必須死,且必須是自爆而亡。”這句話花想容沒有說出口,她覺得自己也無臉面說出口。

那天晚上在山神廟裏自信滿滿的許了願下了咒,可如今,她慌了,她的大師兄在不知不覺中變了,連大師兄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可報了仇之後呢?

藥罐裏是王清平翻遍醫書找來的“神仙散”的方子。忘掉憂愁與苦難,今生快活似神仙,是謂神仙散。

他扇扇子的手一刻未停,心中的困惑也一直困絮著他,“山鬼她到底為什麽自殺呢?僅僅是因為絕望嗎?”

“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

花想容叫了好幾聲,王清平才從沈思中回過神來,“哦!容容,你整理完草藥了。”

“嗯!大師兄剛剛在想什麽?”容容拿個小凳子坐在他身邊。

“沒,沒想什麽。”

“真的嗎?可是,師兄你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

王清平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笑著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休要胡說,你什麽時候見師兄哭過,只是被煙嗆到了。”

容容笑了笑,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

空氣沈默的有些難熬,還是王清平率先道:“藥熬好了,等會兒餵蘇兄喝下吧!唉!”他嘆了口氣繼續道,“雖然是答應了小遙的,可就這樣不經過蘇兄的同意,剝除了他的記憶,也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有緣還會再見的,師兄你何須憂慮。”聽了容容的話,王清平輕輕點點頭,可思緒卻不在這。

緣分是真的嗎?那我還能再見到她嗎?王清平一邊想,一邊將藥倒在碗裏,餵給蘇幕。

此時的蘇幕早已經恢覆肉身,赤豹的心臟支撐著他的呼吸。

又過了一天多,太陽西移下沈,一直挺屍的蘇幕終於睜開了雙眼。

“這裏是……?二位是……?”

花想容二人都知道,這是神仙散起作用了,於是耐心解釋道:“大哥哥,我是容容,這是我師兄王清平。”

蘇幕擡頭,仔細打量二人,一個儀表堂堂,一個機靈活潑,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兄,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稱為王清平的男人道:“我是王清平,家父是王員外,家就在蘇兄隔壁。”

“我姓蘇?”

“對,蘇幕遮。”

“蘇,幕,遮。”蘇幕打量著這間茅草與木板壘成的房屋,熟悉的布置令他頭痛欲裂。

“蘇兄,你沒事吧?”

“沒事。”蘇幕咬牙,用手輕揉額頭,想頂過痛楚,“到底發生過什麽?我為何什麽都不記得?”

“大哥哥師徒二人是咱們於山村的英雄!”

“我還有師父?”

“不,是有個徒弟。”

蘇幕環顧四周,確實是看到了屏風外的另一張床,“我有一個徒弟?”

花想容見蘇幕很感興趣,便故作惋惜說下去,“只可惜你們二人在降妖中都受了重傷,你的徒兒蘇故遙他戰死了。”

這是大師兄與她商量好的,神仙散也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有些瞬間他還是能想起來,想把蘇故遙完全抹掉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把這個極有可能引發他尋找記憶的人扼殺掉來的更妥帖一些。無論如何,小遙想消除他的記憶肯定是有原因的。

蘇幕輕輕喘了一口氣,聽到自己徒兒死了,也只能是惋惜一下,說實話他的心裏並無悲傷,就像平靜的湖面一樣,一絲波瀾都沒有,畢竟蘇故遙對他來說,只是個略耳熟的人名。

這眾鄉民聽說山鬼敗了,蘇幕遮公子也完好無損的醒來,開心極了,首當其沖的就是王夫人,“哎呦!大侄子,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呢!”

隨著聲音,她一手牽著周念念,一手端著補品,擠到床前,“快喝些排骨湯補補身子。”

“這是我娘。”王清平看蘇幕一臉疑惑,趕緊介紹道。

“謝謝伯母。”

“跟我客氣啥。”王夫人猶如彌勒佛一樣,瞇著眼嘻嘻的笑著,看得蘇幕心裏很暖。

這時,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叔叔,叔叔,你什麽時候帶念念去找變成神仙的爹娘啊?”

蘇幕持續懵逼狀態,只好求助王清平,只見王清平拉過周念念的小手,溫柔的哄著她,“快了,過幾日等蘇叔叔的身體好些,我們一起去京城找爹娘好不好?”

“好啊好啊!”

蘇幕一聽,覺得不大妥當,“別輕易給孩子許諾,做不到多不好。”

“這話可是真的。”王清平將周念念的身世及處境講給蘇幕聽,然後解釋道,“過幾日我會去京城采購,聽說周大叔仍在京城,若是能找到他,自然是要把念念交還給他的。”

蘇幕聽後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許是因為剛醒,他面帶倦色,到底還是婦人細心些,只聽王夫人對眾人道:“看到蘇賢侄沒事大家都放心了吧?趕緊趕緊,咱們走,讓賢侄多休息一會兒。”

“蘇兄你好好休息。”

“是啊是啊,蘇公子可得好好休養,想吃什麽就跟俺們說,你嫂子可會做菜嘞!”高升隨著王清平說道。

高升一說話,又引起眾人一陣寒暄,蘇幕又分不清誰是誰,只好一味點頭說謝謝。

閑時,王清平問:“你說小遙他為什麽要消除蘇兄的記憶呢?”

“或許是因為,他的秘密被大哥哥知道了吧。”

“什麽秘密?”

“你沒發現小遙他從不和村裏的姑娘們親近嗎?”

“這也只是說明他不喜歡女人唄!跟這有什麽關系?”王清平說完突然反應了過來,驚的瞪大了眼睛,“難道他喜歡的是……?”

這幾日,蘇幕發現自己家中有一只公雞,頗有靈性,好像能聽懂人話似的。

王清平來給他覆診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把米逗它,想吃又不給吃,引得它“咯咯”的炸起翅膀。

“蘇兄好有興致。”

聽到有人講話,蘇幕才一撒手把米扔給它。他站起身,一邊俏皮的說著話,一邊將王清平迎進屋內,“皮這一下我很開心。”

王清平一楞,很快理解了他的話,認真道:“蘇兄可是說自己頑皮?頑皮這個詞啊,大多數都是貶義,蘇兄可切莫亂用。”

“大概真是頑皮的意思吧?我也不知為何會講這樣的話。”不過蘇幕因疑惑而皺著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嘿嘿笑道:“還挺有趣。”他說著將胳膊伸給王清平。

“怎麽樣?”

王清平診完脈後收回手,笑容很是舒心,“蘇兄不必擔心,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

蘇幕又給王清平的茶杯續上茶,問道:“賢弟何時進京?”

“明日就走。蘇兄可是有什麽要我捎帶回來的?”

“不用,我一孤家寡人,有甚可買的。”

“不如蘇兄你和我們一起北上去京城吧?我一人去也無聊的很。”

“這……”

王清平見蘇幕猶豫,似乎有去的意思,又勸道:“一個人待在這屋子孤零零的,況且容容也去,到時連個陪你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了。”

“容容也去你無聊什麽?我可不要去吃狗糧。”

“狗糧?應該是不想打擾的意思吧!”王清平對蘇幕這種突然冒出一個他聽的懂卻又不太適宜的詞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他也在反問自己,“到底出於什麽目的,一定要蘇兄也去呢?難道和容容單獨相處不好嗎?”

蘇幕見他突然不說話,察覺古怪,只聽他又道:“念念那個小丫頭也去,多一個人多一分照應嘛!”

“說了半天是要我做奶媽子勞動力啊,我的出場費可不是一般人請的起的。”蘇幕點了點頭,笑著應允了。

小念念和容容坐在馬車裏,小孩子一直吵著要吃糖,容容實在沒了主意,剝了一顆糖給她。

蘇幕和王清平分別騎著馬在外頭,蘇幕聽到裏面安靜了,打趣道:“這麽慣著孩子可不行,賢弟,弟妹如此,你萬不可如此啊。”

王清平看了眼蘇幕,並不接話,“駕!”兩腿一用力驅著馬跑到了前面。難道小兩口吵架了?蘇幕也並不多想,仍是慢悠悠的隨著馬車同行。

蘇幕遮在路上的這幾日,有的時候腦海裏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比如房子搭建的很高,男人都是一頭短發,還有個四四方方如銅鏡般的東西貼在耳朵處……他也曾想過自己的父母是誰,祖籍何處?還有那個戰死了的徒弟,依稀在睡夢中還能聽到一聲熟悉的“師父”,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很喜歡穿玄色的衣袍,甚至他還有一件不像是他們師徒二人負擔得起的玄色鎧甲,可就是看不清也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

車轍壓得平坦的土路被林子所覆蓋,鳥兒鳴歌,想不起來他也不想,這一路心情甚好。這日下午,便抵達了京城。

聽說這可是最繁華的大城,比他們於山村不知道要大上幾倍,羊肉哨子面蒸的發白的饃,還有燒雞燒鵝烤乳豬,光聽聽蘇幕遮就已經流口水了,可眼下城門卻是緊閉著,外面站了一排士兵,一個個兇神惡煞,將手中的矛舉起來。

蘇幕一行人離門口很遠,因為前面想要進城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停下了,他只能遠遠望著城門口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

這些人穿的破破爛爛,拄著拐杖拿著破碗的,女人抱著孩子男人背著破爛包袱,他們叫嚷著:“讓我們進去吧!求求官老爺們讓我們進去吧!”在這一片吵嚷之中,老人被擠的暈倒在地,孩子嚇得哇哇大叫。

“前面發生了什麽?這是怎麽回事?”王清平管不住自己懸壺濟世的心,下了馬前去打探,可還沒等他到那人群之中,城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了。

從城內走出一男子,從他的穿著王清平就可以看出此人非富即貴,接著後面又走出一列家丁來,他們有的扛著米,有的兩人擡著鍋,還有一些拿著布和草席。

起先那群穿著破破爛爛的人叫的聲音更大了,後來見此景聲音又慢慢的低了下去,畢竟誰也不想和肚子過不去。

那男子說了一些話,那群人便靜靜地聽著,最後他組織大家往旁邊移了移,將官道讓了出來,這才使堵在路上的人馬慢慢地動了起來。

蘇幕他們是最後一行進城的,路過那男子和那群人的時候隱約聽到有小廝這樣喊道:“這是我們家少爺拿自己的私給給諸位換的糧食,雖然不多,但一定人人有份,我們少爺說了,他一定會想辦法幫諸位解決問題的,請大家放心,但京城是重地,也請大家尊重律法,先在城外臨時落腳……”

隨著蘇幕進了城,那聲音也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路邊小販的叫賣聲中。

王清平一邊尋覓落腳處,一邊和蘇幕遮閑聊,問:“怎麽樣蘇兄?這和咱們於山比如何?”

“各有各的好。”蘇幕一邊躲著旁邊熙熙攘攘的人,一邊回答,“熱鬧是熱鬧,但是太擠了。”

蘇幕現在說的擁擠已經不算什麽,更擁擠的還在後頭。

花想容明顯很興奮,看什麽都覺新奇,突然一群又一群人向前方跑去,她一把抓住了一個姑娘問道:“你們這是去哪?為何要跑?”

“一看就是外地的吧。今天是初一,皇極觀的福至道長出觀給人蔔卦,大家都想著去蔔一卦。”那姑娘越說越急,竟然掙脫了花想容的拉扯跑了,“福至道長可不是你花錢就能請到的。”

“我們也去看看吧!”

“好,隨你。”蘇幕遮笑道,忽然又覺得自己多嘴了,人家相公在這,哪輪到他來同意。

按理說,新婚燕爾,總是膩在一起才對,可他們一路都沒說過幾句話,蘇幕也搞不清楚他們之間怎麽了。

福至道人給人蔔卦的地點正好選在一家客棧的二樓。此客棧名為滿天下,看來也是城中頗大的客棧。

等著道人蔔卦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不過還是女子居多,想來都是問姻緣的。蘇幕遮他們也不急,跟小二要了三間客房,就在一樓就坐,又點了些酒菜。

小二哥殷勤的把桌椅擦幹凈又倒上茶水,然後叫人把馬牽到後面馬廄裏。

“各位客官是從外地來的吧?”

花想容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問道:“咱們這好不熱鬧,這福至道長蔔的卦當真這麽準嗎?”

“那是自然。”小二常年和各路人打交道,說話也極為爽利,他瞄了一眼掌櫃子,悄聲抱怨道:“每月初一,他都會來我們滿天下給人蔔卦,我們這些跑腿的最煩了,什麽人都有,有的甚至只點一壺茶,還對我們叱五喝六的。”

“既然是有錢都難求,為何一定在貴棧給人蔔卦呢?”

“這就是咱們客棧大老板的面子了,我們下面的人哪知道什麽。”

蘇幕聽了,又打聽道:“對了,門外一群難民是怎麽回事?”

“唉!這說來也挺可憐的。”小二哥不僅熱心腸,還很有同情心,“那是北面大燕城逃難而來的。大燕城不久前發了洪水,把田地都淹了,缺吃少穿就都逃到了這裏唄!”

“大燕城沒有官人員外嗎?不能開倉放糧嗎?”

“有,怎麽沒有?可是誰敢啊?沒人敢啊!都說是大燕城百姓得罪了燕水的河伯,河伯降罪於他們,那遭瘟的官老爺早跑路了。”

“那也沒從京城派人去治理嗎?”

“怎麽沒派人?”小二哥和講評書一樣,一拍桌子,道:“奇就奇在這,這一個月,朝廷派去了三位官員,都死了。據說渾身濕透,嘴裏也都是水,都道河伯降罪,這朝廷也人心惶惶,再誰也不敢攬這差事了。”

“您進城時沒聽那護城河的水嘩嘩的,流的十分湍急,就是今年水位漲了。你也不能怪官老爺一個個推脫此事,這都十月了,葉子都將黃了,水居然還這麽急?都有妻兒老小,誰不怕啊?”

小二還想再繼續嘮下去,可被掌櫃子瞪得一眼麻溜去幹活了。

蘇幕遮一想,是啊,這都是十月份了,早晚穿少了還會感到一陣涼意,怎麽可能會發洪水呢?

酒菜上畢,蘇幕遮是真的餓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魚,肉質鮮嫩,像是新撈的活魚。

“餵餵餵!你幹什麽……你就這麽把它扔了?這熱熱晚上還可以吃啊!”

“剩菜容易滋生細菌,對身體不好,再說不就是一條河魚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知道這是什麽魚麽?這是我……”

“這不是你撈的河魚麽?”

“這魚到底哪來的?……別人給的?偷的?搶的?還是……”

“輪不著你管教!老子想吃魚,你管我偷來的搶來的!”

……

“蘇兄你沒事了?”王清平見蘇幕雙手揉太陽穴,就知道他又零零碎碎的想起些什麽片段了。

那個說話流裏流氣的孩子是誰?

蘇幕放下筷子,搖了搖頭,心中疑惑便也吃不下什麽東西了。

夜已深,蘇幕他們已吃過晚飯,又吃了夜宵,排隊的人才逐漸減少,吵鬧了一天的酒館才慢慢沈寂下來。

花想容迫不及待的跑上二樓,那是個露天的類似觀景臺的地方,擡頭似乎可以看見全京城的繁華。

蘇幕和王清平跟在她身後也上了二樓,福至道長已站起身收拾蔔卦用的細軟打算走人。

“道長,能否為小女子算上一算?”

“好。姑娘請坐。”福至道長聞聲擡起頭,停下手中的動作,又坐回凳子上,問道:“姑娘要算什麽?”

蘇幕本以為德高望重的道長是一個白胡老頭子,沒想到他竟如此年輕,青色道袍,頭發全部束起挽在木釵上,細皮嫩肉,細看竟比王清平還清秀幾分,說話也慢聲慢語,與世無爭。

花想容坐在他面前沒有說話,蘇幕約摸著她是礙於王清平在場不好問出口,剛想找借口拉著王清平出去,只聽福至道人說:“貧道清楚姑娘的心事。”

花想容驚訝的看著他,他繼續說:“緣分天定,有些事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姑娘,隨心所欲才是你的真性情。”

花想容聽得呆呆的,正要說什麽,福至道長再次道:“好了姑娘,你只要記住,愛你所愛並沒有錯就行了——不知那二位施主可想算否?”

花想容讓到一邊,吶吶道:“我真的沒有錯嗎?”

福至道長指著蘇幕王清平兩人時,他二人正背對著他們,半趴在欄桿上閑聊。樓下店小二坐在門口,困的擡不起頭,醒時略不耐煩的瞟著樓上,八成是在想這破道士怎麽還不走?

蘇幕也不知道這個嘴上沒毛的小道士算得準不準,一手將王清平推了出去,“他要算。”

王清平似乎沒想到這一下,猶豫了會兒,蘇幕知道他也不信。

福至道長也不惱,只是笑笑,“不必強求,不必強求。”

“有因必有果,有債必要償,施主妙手回春,功德深厚,是個有福之人,你想再見她一面,上天也會網開一面的,不必強求。”福至道長又重覆了一遍不必強求,然後又看了花想容一眼才對王清平繼續說:“應該珍惜當下,莫要再欠債了。”

蘇幕察覺到王清平有一瞬間的充楞,才拱拱手道了一句謝,“多謝道長指點。”可他面上並不高興,也沒有那種被高人指點迷津的徹悟,道謝充其量就是個禮貌,恐怕道長早就料到了他不相信,所以才一連說了三個“不必強求”吧!

然而蘇幕關心的是,“她”是誰?王清平出軌了?!!

“大哥哥,你也算一算吧?”

花想容這麽一叫,將蘇幕從“隔壁老王出軌了”這個巨大的八卦中拉了出來。

福至道長這才註意到站在後面的蘇幕,不禁睜大了雙眼,仿佛是看不清楚一般,從上到下將蘇幕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蘇幕還真被他這表情勾起了好奇心,遂走上前坐了下來,問道:“煩請道長給蘇某也算上一算。”

“蘇施主乃我門之人,小道不敢妄言。”只見福至道長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這倒讓蘇幕一楞,他不禁回頭看向王清平二人,二人也和他一樣,一臉迷茫。他正要辯解,“鄙人肉體凡胎,並非道中之人。”可福至如沒聽到一般並沒有解釋什麽,他道:“還是剛才那句話,欠的債總歸是要還的,可有些時候沒有欠不欠,只有愛不愛。”

“好一個‘沒有欠不欠,只有愛不愛’。”

隨著聲音,來人一把收了手中的折扇,登上二樓的最後一個臺階。蘇幕一看,這不是在城門口賑災放糧的那位少爺嘛!

“糟了!念念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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